207 大地无声沉没（上）

卡俄斯原以为诺厄怎么说也会和自己一样愤慨。毕竟他们被绑架十之八九是由于卡俄斯，哪怕现在诺厄揪着她的领子，强迫她立刻就去给利维坦报仇，她也觉得合情合理。

但诺厄只是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将头低下去，轻轻地扯着卡俄斯的手指，躲避她追问的视线。

……什么意思？

诺厄看上去简直是如芒刺背，坐立难安。卡俄斯突然意识到他唇瓣上的伤口已经全然愈合，艳色涟涟，如同玫瑰花露制成的果冻般可口。

她又不免想到了之前一一经历的那些淫靡画面，这让她感到万分羞愧。利维坦生死不明，她竟然就因为该死的发情失去了理智，沉溺在交欢中无法自拔。诺厄也中了迷香，他现在一定比自己更加悔不当初，或许她还是别再多问为好，这简直是在揭他的伤疤。

她刚想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诺厄便突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

「我想向您坦诚一件事，小姐。」他咬了咬唇，嗫嚅着说，「希望您听完之后，不要对我产生厌恶……」

「……难道你要告诉我你其实是摩诃商会的老大？」

诺厄摇了摇头：「利维坦是不存在的。」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卡俄斯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诺厄。

但诺厄只是垂下眼，右手掌心摊开，淡青色的光点在他的手上飞旋、碰撞、汇聚，最后凝聚成了一只玩偶——与先前他耳朵上那只一模一样的流苏样式的章鱼玩偶。

它轻飘飘地悬浮了起来，好似没有重量般在空中摇摇晃晃。接着它便手舞足蹈地动弹了起来，玩偶的嘴一张一合，从内部发出了婴孩般尖利的叫嚷声：「小姐！不用为我担心！」

与「利维坦」如出一辙，毫无差别。

卡俄斯懵了片刻，抬起手指着它：「所以『利维坦』其实是——」

「其实是我，小姐。」这回说话的是诺厄本人了，「它只是我操控的玩偶。语言学派的一点小把戏而已。」

你不要轻描淡写地讲出这么恐怖的事啊？！一想到那些精神状态优美且毫无形象的尖叫本质都是诺厄发出来的，卡俄斯就觉得再也无法直视这位美得如同湖中仙子的魔法师。

「……我听懂了。但是为什么？」卡俄斯万分不解，「还有你之前嘴唇被缝上也是，难道只是为了伪装？那未免有些过于大费周章了。」

诺厄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看上去似乎有些赧然：「曾经有位……友人，我与他有了些摩擦，于是他便用灵体之线将我嘴唇缝起来了。」

你确定这只是「摩擦」吗？卡俄斯心想。

「他告诉我说，如果我再不改改这种天天抱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别说会被别人看轻，将来就算是我的小辈，也不会把我说的话当回事……」他顿了顿，像是被这番话给伤到了一般，眼睫轻颤着，「我……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于是我没有把线取下来，后来就没再说过半句话了。」

「您还真听劝啊……」这件事实在太离谱，卡俄斯都不知道给出一个怎么样的反应才算合适。

「嗯。」诺厄竟然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但是，果然一句话不说的话很不方便。」

这不是当然的吗！

「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造一个玩偶，把我想说的话通过它的嘴说出来……倘若不知情，便不会因为那些话语对我本人有所偏见。于是利维坦就诞生了……在那之后，我就维持着操纵利维坦与人交流的生活。」他说着说着，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但是……这种生活持续了太长时间，即使现在利维坦不在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以前一样说话……」

他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卡俄斯，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卡俄斯沉默片刻，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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