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哦”了声，忙请他坐下，又叫五味去端来茶汤和心。

“那不如这样。”楚衡想了想，“请各家来，我与他们坐下谈谈。”

中堂的四扇门都敞开着，楚衡就坐在里的胡床上，见着廊下局促不前的农家汉们，忍不住眯了眯。

“郎君有所不知。郎君这一病，叫庄里多少人生了二意，那些佃竟然还敢闹上门来！郎君为人和善，定是从前对这些泥太过纵容了，才叫他们爬到郎君上撒野！”

“笑有的人扯着虎装大旗，但旗杆没拿稳，砸着自己脑门了。”

“只免了三年的租，难也不成？”楚衡试探着问。

这么一想，楚衡随手拿过一壶茶，裹着衣裳就走中堂，往走廊上随地一坐。

五味这时候已经拿来了楚衡先前吩咐的笔墨纸砚，又吭哧吭哧搬来小几，就盘坐在边上，探看他写字。

这典故五味自然是不懂，楚衡也没打算多解释，只等着白术把佃们带来把话都说说清楚。

可这回再见，分明觉得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听闻他的话，诸枋看了中堂边上摆的矮几：“这事说来话长。”

那八家佃就住在山庄里，因人不算太少，渐渐也发展成了一个小村。前任活着的时候似乎为了行善积德，答应给他们免三年的租。

听到要推迟涨租，诸枋就变了脸：“郎君不可！那些佃郎君稍一纵容，日后可就不了了。”

前脚才答应三年免租，才不过一年，就立刻改涨租。佃们不懂山庄事为什么突然换人，只知事能说这话肯定是郎君的主意，这才闹了如今这事。

话多了，看起来也亲切了不少。

诸枋起腰板，哼了一声：“郎君虽然聪明，可到底年少，哪里知这其中的关键。这两年气候不好，田里产少了大半，只怕来年就要遇上旱灾。到那时，粮不够，租金也一分不收，到那时候，郎君要拿什么养活这庄上上下下这么多人。”

既然要同郎君见面，那八家佃自然是各自派了家里说得上话的男丁来。几人过去也同楚衡见过，只觉得是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听说差就能当官，但不知怎么就从家里分了来。

诸事单名一个枋字，是前任嫡母娘家带来的事。一中堂，他似模似样的了个激动的神情，抹了抹角：“听闻郎君回庄的路上染了病，到了庄上边一病不起，老这心里难过啊。”

这回楚衡没再叫诸枋把话说完，一扭，冲着白术就喊：“去外把人请来吧，叫他们别急，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完了又叮嘱五味，让厨房赶备上些吃的，待会儿一送上来。

想当初，他也是账房，后来了别的庄的事，那也是光哼哼两声，就有人急着端茶送的角。

“不可……”

那些佃们都堵在山庄门外。白术带着他们往主宅走，也走了好一会儿的路。

“来，都坐吧，随便坐。”他拍了拍底下被得发亮的走廊，毫无架，“我前几日病了，烧得有些糊涂，记不住你们的名字。都报个名，我记下，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何？”

今日这帮佃在山庄外闹事的时候，就差拿镰刀斧劈了他。这会儿，他是躲着那帮鄙不堪的家伙还来不及，才不愿上赶着挨揍。

山庄主人还躺在病榻上吊着气，怎么可能有功夫去张租？

他这会儿已经记得了前任的记忆。他边的两个伺候的小童，年长的叫白术，年幼的叫五味，是对兄弟。

压下心中冷笑，楚衡缓缓：“这事，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只是既然早就吩咐下去，又已经免了一年的租，不如就继续免下去。等到三年期限满，再提涨租的事。”

楚衡边有个聪明的白术，再加上这会儿已经越来越清晰的记忆，他再清楚不过别云山庄里的情况。

楚衡记下了邵阿的名字，又

待他，好歹还分给他这些田地。也没把佃给迁走，照样留了下来。

见此，诸枋的脸上展开一丝笑意，大模大样地在矮几后坐下，尝了茶，似乎不满意茶叶，还拧了拧眉。

楚衡见他跑得飞快，忍不住趴在靠着胡床发笑。正巧五味迈着短从中堂外来，到他边，仰起脖问：“三郎在笑什么？”

说完这些，楚衡这才笑眯眯地看向诸枋：“诸事，不如留着一听听佃们的意见。说不定还能商量什么法来。”

这庄到手里的时候并不是个空壳，起码佃们都在，日也都能过得下去。前任八岁就过了童科1，如果不是了意外，早以神童之名朝为官去了，怎么也不可能留在这里当个小地主。这样的人不通庶务是可能的，但绝不是个蠢的。

楚衡知，叫他们往里走，多半一个个都是不敢的。反正他也有些坐不习惯胡床，不如一块去走廊上坐着。

“回郎君，小的家里姓邵，属，叫我阿就行。”有个年纪看起来最轻的先开了。

可到了别云山庄，原想着借扬州楚家两位阿郎娘的光，一这个小，却没想到人没成，倒是先踢了那么大一块铁板。

“无碍了。”楚衡言简意赅，“不是什么大病。”

都是些看着普通的农夫，布短衣，脚上的鞋大概并不净，见了中堂的地面，不敢往里踩。

诸枋哪里敢留，顾不上喝茶，赶从中堂溜走。

而这回佃们闹上门来，却是因为别云山庄突然要涨租了。

诸枋说的义愤填膺，楚衡笑笑，压下翻白的冲动，叹了气：“诸事，你也知我病了许久。还不知外那些佃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从记忆里看，前任是颇为信任这两个小童的。而被赶走的老陈，原先是前任所住的这座别云山庄的大事，负责一切对外的事务安排。踢走老陈，换来一个诸枋，庄上立即就了这么多的事情，还真是凑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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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少年英才，可惜不通庶务，过去那老陈在庄里时，想必仗着郎君心善，欺上瞒下，竟然答应给那些佃免了三年的租。”

四百亩的田地当初不少是荒地，后来在前任的安排下全都开垦成了良田。三年免租是前任经过思熟虑后让老陈吩咐下去的决定。这一，楚衡记得很清楚。

这事不用说，十有八九，是跟前这位事自个儿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