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娘累得满脸是汗,还勉支撑得住。但毕竟50多岁了,脚已不是很灵便了,可为了秋冬天闺女和她娃能吃上饭,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哈下腰把粪铲起来,再伸直了腰把粪一锹锹扬去。火辣辣的光如蒸笼一直罩在上,让人透不过气来。秀兰娘看了看太,捶了捶腰,站在那里着气。
“婶,一个人在活呢?”隔了垅的大鹏走过来,搭讪了一句,便低下撮起粪扬开了。
秀兰娘看了看远,见大鹏家地里的粪早扬差不多了,知他是成心来帮自己的,顿时觉得有不好意思,于是挥起铁锹跟着扬起粪来。
“没事没事,大娘你歇一会儿,俺年轻,这活儿累不着。”大鹏说着,住秀兰娘的手,让她坐在垅台上。
秀兰娘这才仔细地端详起大鹏来。大鹏不到三十,和二奎年龄差不多,要比秀兰大七、八岁,由于终年劳作,肤黝黑黝黑的,但膀大腰,起活来分外的有力气。
“娃他娘走了三年了吧。”秀兰娘问。
“是啊。”大鹏活得多,话却不多,秀兰娘不问,他便一声不吱,闷活儿。
“咋没再办一个呢?娃天天绑在家里也不是一回事啊。”秀兰娘无不心疼地说。
“哦……”大鹏似乎是在答应,又似乎在掩饰着什么,半天才叹了气说,“穷人家,还拖个娃,哪那么容易找呢?”
从大鹏对自己的态度上,秀兰娘明显地能觉到,大鹏对秀兰,也是有意思的。秀兰娘想,二奎从来不下地活,秀兰着瘦弱的天天下地,一定是多亏了大鹏帮着,就像今天他帮自己一样。他们俩能不能……秀兰娘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不敢想再下去。
在六,七十年代的农村,拉帮是很常见的一民俗。直白地说,拉帮就是一家一个婆姨,却有两个汉。一般是自家的汉因为有病或常年不在家,持不得家,养不得一家人,征得自家汉的同意,可以再找一个单的汉一起来过日。生了娃要原来的汉叫爹,拉帮的男人叫叔。这习俗在二十多年以后的现在虽然不是那么普遍了,可在一些个穷地方,还是时常有的。
但二奎可不是省油的灯,如果真的要找一个拉帮的,他还不打翻了天?杀人放火都是得的。秀兰娘不敢往这上想,可又不得不往这上想。闺女拉把个娃,又要家里家外地活儿,当娘的心里疼的象针扎一样。
“大鹏,要找个啥样的呢?”秀兰娘试探着问,“赶明儿个,大娘看有合适的帮你说合一个。”秀兰娘说完自己也觉得脸上微微泛红,用睛偷偷瞟了瞟大鹏。
大鹏停下手中的活计,木在那里。想了半晌,嘿嘿一笑,什么也没说,又去活儿了。
“孩叫啥名儿?”秀兰娘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
“娃,”大鹏都没抬,“大前年娃她娘没走的时候给她起的……”大鹏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咳……命苦啊。”秀兰娘叹了气,“破了的黄瓜苦,可也比不得没了娘的孩苦呢。”
秀兰娘想了想接着说:“俺家秀兰的命更苦呢。嫁了这个孬汉,庄稼活儿不得,脏病到是沾了一……”
“秀兰她……”大鹏想说下去,但好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突然又停止了。